陶然亭公园秋天_陶然亭公园中秋

每日千字 DAY.20

乱世民国,却精彩纷呈,四大美男、四大美人交相辉映,四大才子、四大才女文采斐然,还有那众多王孙贵胄连“四大公子”都承载不下。

或许红颜易逝而作品永恒,所以时至今日,吕碧城、萧红、石评梅、张爱玲这民国四大才女的名号,要远远响于四大美女。关于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的事迹,众多文章传世颇多,正史也好演绎也罢,早已市井皆知,我只想说说平时大家都不太注意的身后事。

这四位才女子之中,吕碧城和张爱玲均选择了海葬没有墓地。石评梅去世后安葬于北京陶然亭公园内爱人高君宇墓侧,可谓生死与共,他日再专文撰述。

唯有萧红,身前流离、身后辗转、孑然一身、孤独异乡,挺让人唏嘘不已。

萧红一生璨如流星,生逢乱世的她在短短三十一年的生命之中,除去故乡东北(哈尔滨)二十四年之外,竟然辗转上海——期间还去了青岛、日本一年多——三年半,在汉口、临汾、西安、重庆二年,最后又流落香港二年,最终客死异乡。

萧红的一生中,有过多段情感纠葛,除去父母包办婚姻的未婚夫汪恩甲和临阵退缩的表哥陆哲舜之外,有两任丈夫“温暖三郎”萧军、终背骂名的端木蕻良,以及两位难以厘清的鲁迅先生和伴其去世的骆宾基。尤其是萧军、端木蕻良、骆宾基三位同出东北的文人被称为“一生情敌”,也算为才女奇人萧红的一生做了一个精彩的注脚。

1940年初,彼时结婚一年多的端木蕻良和萧红由重庆辗转到香港,因为萧红希望寻觅一个可以创作的安静环境。香港也确实实现了萧红的想法,她在港完成了一生中三部长篇中的两部——《呼兰河传》与《马伯乐》——尤其是代表作《呼兰河传》。可惜好景不长,1941年12月25日港督杨慕琦投降起,香港进入了港人口中的“三年零八个月”日据时期。不到一个月后的1942年1月22日,萧红因肺结核和恶性气管扩张,在香港圣士提反女子中学临时救护站(西环列堤顿道2号)病逝,享年31岁。

在萧红前夫萧军和陪伴其去世的骆宾基的晚年回忆录中,都指端木蕻良抛弃萧红,不过我并不太相信,毕竟,在萧红去世前后,端木蕻良都是作为家属身份一直存在,尤其是在萧红遗体火化和安葬的事宜之中。根据端木晚年的回忆,“萧红先后被转送了几家医院,由于日军的军管和缺医少药,最后病逝在圣士提反女校的临时救护站里。当时环境恶劣到连哭的时间都没有,日军要求港人尸首必须统一集体火化或裸尸埋葬到某一规定地点。为了让萧红的遗体得以单独火化以抱住骨灰,我冒险争取到负责处理港岛地区殡葬事务的马超栋先生的帮助。1月25日和26日,我把萧红的骨灰分葬在浅水湾和圣士提反女校后土坡上。”(端木蕻良《我的文学之路》载于2002年出版《名流成功之路》一书)

端木蕻良说,把萧红的骨灰葬在浅水湾,是因为萧红希望死后埋在一个风景区里,要面向大海,所以端木蕻良选择了至今仍是港人休闲佳处的浅水湾,而据端木蕻良后来接受采访说,当时的香港已陷于战乱,浅水湾时有日本军队出没,他在安葬萧红时,即嗅到了沿途一路上的血腥味。他担心此处墓地不能长久保全,因此特意留下了另一半骨灰放在另一只同样的花瓶里,秘密地埋葬在圣士提反女校校园后山坡上一棵树下。即便一处被淹没,至少还有另外一处。而之所以选择女校,是因为当时法国医院就设在这所教会女校内,萧红正是在这里过世。

1956年,萧红墓所在的海滩被商家选定修建泳池,而彼时的萧红墓也已经被商贩拉起帐篷变成售卖零食的摊点,香港中英学会以及陈君葆、谭宝莲、马鉴等积极奔走呼吁下,促成商家工程停工。但因为香港的法律规定,迁坟需要亲属的同意,所以最终大家推举萧红生前友人叶灵凤出面交涉。叶先生代表中英学会致信北京的端木蕻良,面对迁葬和募捐修坟两种选择,端木蕻良主张回迁;但他当时行动不便无法前去,遂委托离港最近的广东作家协会来协办此事。

1957年8月3日上午10时,六十多位香港文化界人士在九龙红磡永别亭内举行了萧红骨灰返穗送别会。1957年8月15日下午,广州市文化艺术界在大德路别有天殡仪馆举行萧红迁葬悼念仪式。仪式举行完毕后将骨灰安葬于广州郊区的银河革命公墓。

之所以当时没有迁回萧红的故乡,是因为当时时局的问题,不具备北迁的条件。据说上世纪70年代“萧红研究热”后,萧红出生地哈尔滨呼兰曾希望将萧红迁葬归故里。而两地政府相关部门接触后,广州方面提出可以将骨灰分成两份,一份带回哈尔滨,另一份留在广州。这一方案遭到了萧红后人的反对。因为后人觉得广州的骨灰其实也只是萧红骨灰的一半,“如果再分开,又要对逝者折腾一次。”后来呼兰县求助端木蕻良,端木把自己珍藏了50年的萧红遗发交给了萧红的家乡人,而这一缕秀发就安葬在今日呼兰西岗公园内的萧红墓中。

端木蕻良将萧红骨灰分两处埋葬,是担心浅水湾墓地终究不保,还有另一半骨灰能够保存。可是造化弄人,数十年之后,浅水湾的骨灰已经迁葬广州,但当年备份的另外一半骨灰,却失踪了,这成为很多萧红迷心中不解的心结。

其实当年埋在圣士提反女校后山坡上的萧红骨灰瓶,端木蕻良生前也曾多次托人寻找,都没有结果。1995年3月,香港城市大学校长夫人英国人苏珊娜·浩女士给端木蕻良邮寄了圣士提反女校上世纪40年代地形复制件,请他指认当年埋葬骨灰瓶的确切地点,但是复制件模糊不清加之端木蕻良年事已高,竟也无法辨认。

1988年,萧军去世。葬辽宁省凌海市(今萧军公园内)。

1994年,骆宾基去世。墓地不详。

1996年,端木蕻良去世。

唯有被萧军和骆宾基成为“抛弃萧红”的端木蕻良去世前留下遗言:将其部分骨灰洒在圣士提反女校后山坡萧红另一半骨灰埋葬地。

1997年,端木蕻良的夫人钟耀群女士飞赴香港帮助丈夫实现了生前遗愿。

据说萧红病重时的萧红,曾希望骆宾基将她送至上海许广平处。而临终之时,她亦嘱托,一旦不治,先葬于面向大海之处,将来如果有可能,恳请葬在鲁迅的墓旁。“此事现在办不到,将来也得办。”

可惜一代才女,最终客死异乡,未能落叶归根,未能追随恩师,一生挚爱她的三个男人也搜没有能够与她相守。而今的归宿地,竟是她生前从未踏足的岭南。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

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宋)晏殊《中秋月》